坐公交车从酒泉南转盘附近经过,一眼扫见一个饭馆的门头上写着“四千年喇家拉面”,顿时好奇心起。
此前看过关于青海民和县喇家遗址的报道,报道中说,2002年,考古工作者在那里发现了一碗4000年前的面条。据说这是目前已知的最早面条遗存。
这么说,有人已经发现了这种4000年前面条的终极秘密,并成功复原而且推向市场了?
专门择了吉日吉时前往,我要尝尝这个拉面。近看店面,门头上另有黑底金字小门匾一块,上书“肉热汤纯”四个大字,还有三个小字,“牛肉面”。店里宽敞干净,我来得早,只有一个客人。店里的饭单上有牛肉面、炸酱面、烩面等,没有“四千年喇家拉面”,问后厨的小伙子,这“四千年喇家拉面”说的是哪一种,小伙子干脆地回答:“就是牛肉面。”
吃一碗牛肉面?思来想去,点了一盘炸酱面。
在喇家遗址发现的那碗面,有学者经过分析研究认为,是由未脱壳小米(包括粟和黍)面粉制成的面团经过反复拉伸而成。既然是小米面拉的,那就和我们现在吃的牛肉面不同。
等面的空当里,我看见大堂一角墙上一块大牌,写着喇家遗址那碗面条的简单介绍。
炸酱面不错,也更合乎我对那碗拉面遗存的想象:手拉的面条细长匀称,有咬劲,翻一翻拌一拌,每根面条上都染好酱汁。一口咬下去,面条、酱汁、炸酱里小小的肉粒、盘边的菜码,形成丰富的口感层次,味道醇厚。
这样的面条最好的吃法是一次挑起八九一十根,大口吸进,简单咀嚼下咽后马上再来下一口。据说早年日本人就喜欢这么吃面,而且吸面的声音越大越好,他们认为吸面的声音是对好面条的最高赞美。
“最高赞美”的注意事项是需要密切防范面条上的汤汁四溅。
我早上刚换上的T恤,回家就赶紧脱了下来——胸口上有几点炸酱汁,时间越久越难洗掉。边洗边想:喇家遗址的面条,真的是小米面做的?
网上有一篇论文,是葛威、刘莉、陈星灿、金正耀发表在《南方文物》2010年第4期的《小米能否制作面条的实验研究:兼论喇家面条的成分》。文章认为,小米由于缺乏面筋蛋白,不适于用传统拉伸方法制作面条。他们引用的相关研究成果说,在黍面粉量超过40%时,挤压成形也会非常困难,而且挤压出的面条很粗糙。
根据这个说法,喇家遗址发现的面条应该不是用小米面做的,更不可能是未脱壳的小米磨成的面粉做的,就算是用饸饹床子压也不行,因为不能成形。如果面条里确实含有小米面,也一定需要加入比例较高的麦类面粉,因为只有麦类面粉里含有拉面必须要有的面筋蛋白。
喇家遗址的时代是公元前1900年左右,那时在黄河流域已经有小麦种植,做一碗拉面不成问题。在碗内发现的未脱壳小米成分,应该另有来历。
□杨蕴伟